躁郁症更规范的诊断是“双相情感障碍”,2017年年底,辞旧迎新的时刻,20岁的深圳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噜噜(化名)迎来的却全是黑暗,谁也不信她病了。今年8月5日,饱受双相情感障碍煎熬的32岁香港创作女歌手卢凯彤跳楼自杀;9月4日,在峨眉山景区,一位21岁的女孩不顾他人劝阻跳崖自杀,留下遗书期待大家关注抑郁症群体。20岁女孩噜噜和卢凯彤患有一样的疾病,比峨眉山自杀女孩的抑郁状态更多了一个躁狂状态,这些人的离去再次让噜噜回忆起曾经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痛苦深渊。
反映躁郁症患者状态的漫画(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人都会生病 可我的身体里住了魔鬼
“人不可避免的会生病,可是我的病发作起来就像身体里住进魔鬼。”2017年年底噜噜被医院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此时,她还只是个大二的学生。
“刚开始不是很明显,发病才感觉到自己病了,我天真地以为自己还能正常生活。”噜噜从小父母离异,母亲离开以后,父亲极端的性格暴露无遗,而她也因此深受影响,思考事情的方式变得十分极端,以至于到外地读大学后,学习、生活环境的巨变让她很难适应。得病之后,她索性退学,想通过上班换一个不同的环境。起初,她的症状并不明显,平常的状态与常人无异,和往日一样,噜噜每天都会按掉晨起的闹钟,起床洗漱认真收拾好自己,拿上伞把好门装好钥匙就出门上班,一旦发病,她的世界仿佛在崩塌。
“确诊以后能明显感觉自己真的病了,发病的时候觉得世界并不适合自己。”噜噜回忆道,“我发病的时候会发呆,什么都不想干,连下床都很困难。”
随着病情不断加重,药物的治疗似乎对她于事无补,噜噜终日陷入到躁狂和抑郁来回切换的状态。抑郁时,她时常感觉所有的希望都被黑洞吞没,生命失去意义,连呼吸都变成煎熬,每天度日如年,甚至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紧张,生活被强烈的孤独感和不安感包围;躁狂时,她则是觉得社会虚假阴暗,总是莫名地冲动和发脾气,有时候想毁灭一切,然后逃离这个世界,有时早高峰骑着共享单车赶着去上班,她看到前方高速行驶的汽车有种想撞上去的冲动。
病情加重的同时,失眠也成为她的常态。“失眠一个月,每天睡两三个小时。”噜噜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望着房间外微弱的路灯,一看就是一个晚上,睡眠不足让她的情绪愈发糟糕,入睡成为每天的折磨,当尝试过所有方法依然无法入睡时,深夜里的绝望再次袭来,让她恐惧。
“跳楼吧,割腕吧,自杀吧,这样活着太痛苦了。”到了2018年的2月前后,春节的万家灯火没能让噜噜感觉到温暖,她的心里、脑海里却发出自我伤害的信号。发呆、没劲、难受、抓狂、多疑、敌意、冲动、焦虑、不安、独孤、失眠、绝望、自残、自杀,噜噜觉得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魔鬼,每当这个魔鬼出现时,她便会陷入这种绝望的认知状态里难以自拔,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所有双向情感障碍患者一样常常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自我伤害行为。
700万患者日夜煎熬 爱与理解是良药
双相情感障碍对海南省安宁医院防治科科长姚乾坤来说并不陌生,每一年他总能碰到这类患者,他们所受到的煎熬大多与卢凯彤、噜噜相似,在躁狂和抑郁之中一点点迷失自我而不自知,且发病患者年龄呈现年轻化的特点,但他也发现,这一类患者如果能够得到家人的关注,和社会的理解,将会对治疗大有帮助。
据了解。在中国,像噜噜一样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约有700万,但在噜噜看来,受到歧视、不理解是这个群体正面临着的一大困境。
“很多人都把这种病当成是脆弱,想不开,我想说不是的,我从来不是个脆弱的人。”峨眉山跳崖女孩的遗书让噜噜感同身受,在大众的认知里,精神病患者都是思维混乱、生活不能自理、胡言乱语,于是大家认为噜噜只是脾气变差了,没有什么大毛病。而事实却是,噜噜一旦发病就不能跟其他人好好相处,她索性不联系任何人,默默扛过每一个无人陪伴的深夜。
电影《一念无明》中患有躁郁症的黄世东发病时狂吃巧克力。(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在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世界里,不被人理解、甚至受到歧视并不稀奇,许多病人和家属甚至掩盖患病的事实,生怕被人另眼相看。电影《一念无明》的男主黄世东是一名典型的躁郁症患者,因为发病,他一个人在超市狂吃黑巧克力,这一幕被路人拍成视频传到了网上,随着黄世东的一系列古怪行为被大家发现,他一度被当成怪物,甚至邻居也纷纷要求他和父亲搬离公寓。
经历不被理解的绝望时,噜噜都告诉自己,过一秒算一秒,咬咬牙就过去了,通过坚持服药,接受治疗,她的情况逐渐稳定,但她打心眼里希望大家理解、认知这个群体,正视、承认这个事实的存在,这些在她看来是清除双相情感障碍污名化的第一步。
“躁郁症更科学的诊断是‘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精神状态会在躁狂高峰和抑郁低谷之间来回交替,非常痛苦。”姚乾坤告诉海口网(微信号:haikouwang2013)记者,患者躁狂发作时,会出现睡眠减少、活动及言语增多、思维奔逸、自我评价过高等症状;抑郁发作时,则会丧失兴趣和愉悦感、精力不济、有自伤或自杀倾向。双相情感障碍发病原因不明,生物因素、心理因素、社会因素,甚至是遗传因素都有可能,自杀风险非常高,甚至要高过抑郁症,在生病期间,患者的社会功能会逐渐丧失。
噜噜回忆这20年以来的成长历程,认为自己得病的最主要原因是原生家庭的不幸福环境,噜噜的父亲是个性格极端的人,父母在她两三岁时离异。她对父母的离异一直耿耿于怀,加之受到父亲的影响,思考问题的方式变得极端。其实早在初中她就有发病的征兆,只是大家都认为这不是病,是青少年的叛逆,生病也没人当回事发现,噜噜认为是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
“双相情感障碍难辨认,患者就诊率低,很容易跟其他疾病混淆,等到真正来就诊的时候情况都会比较严重。”姚乾坤回忆这些年遇到的患者,发现他们大多认为自己没病,而家人对这样的疾病认识也有限,大家会把抑郁或躁狂发作当成单纯的“情绪问题”,造成患者识别率、就诊率很低,久而久之,患者病情越来越严重,确诊后,他们又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面临漫长的治疗过程。更让姚乾坤心痛的是,躁郁症最常在患者青年期发病。
“5年前,我接诊过一个大学生,刚考上大学就病了。”姚乾坤接诊大学生刘悦(化名)时,她才刚刚考上大学,刚入学,辅导员就发现刘悦爱自言自语,精神状态常常莫名亢奋,脾气古怪得吓人,于是将情况反映给家人,家人带着刘悦来海南省安宁医院就诊,由于就诊时她病情尚没有到最严重的状态,在药物治疗和心理干预下,刘悦现在已经能够自主工作,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来复查,情况也越来越好,姚乾坤对刘悦现在的状态感到非常满意。但对医生来说,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治疗并不轻松。
与其他疾病不同,躁郁症是一种慢性复发的疾病,医生不仅要治疗患者的抑郁,还要治疗患者的躁狂。难治是姚乾坤对于双相情感障碍的最初印象。“如果重点治疗抑郁,患者容易发生躁狂,反之,情况一样危险。”姚乾坤在临床实践中发现,双相情感障碍的治疗是以药物治疗为主,以心理干预为辅,当伴有精神病性症状时,医生还会适当使用抗精神病药物以尽快控制病情,当情感障碍稳定后可停用抗精神病药物,讲究抑郁、躁狂双管齐下,且有平衡,偏重和忽视任何一方都不利于患者的康复,最重要的是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如果发现得早,患者一般服药2个月就能基本控制病情,家属和朋友要帮助患者及时接受适当的治疗,有规则地服药,病人完全能够恢复社交功能,维持正常稳定的生活与工作。
记者钟圆圆 见习记者伍凤妹
(海口网9月5日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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